敘述方式與人稱:

全書以第三人稱的方式娓娓道來鵙屋琴的生平故事---「近來我手頭得到一本叫作《鵙屋春琴傳》的小冊子。這是我知道春琴女的由來。」---以第三人稱的筆法及敘事觀點可見作者谷崎潤一郎之匠心獨具。客觀的側敘,讓女主角春琴的傳奇一生增加可信度與真實性,卻又不致陷入情感的漩渦,使讀者能保有自己的閱讀意識,探討情慾與奉獻以及愛情的定義。

 

劇情結構:

故事的脈絡大抵與女主角春琴的一生相吻合。作者安插了一位第三人稱的旁白帶領讀者看見其中的曲折「春琴,本名鵙屋琴,生於大阪修道町的藥材商家,歿於明治十九年十月十四日,墓地設在市內下寺町淨土宗的某寺中。」接著以倒敘的筆法,描寫春琴從年少到老去的心路歷程,其中男主角溫井左助扮演了衝突發生的承接者,轉折自發生到終了都與此角色有密切關係。

年幼

「春琴自幼穎悟,加以容姿端麗高雅無人可比。四歲前後即開始習舞,舉措進退之法自備一格舉手投足之間優美艷麗亦為舞技所不及」可想其備受寵愛之情況,自然是顆掌上明珠,雙親疼愛更甚其他兄妹五人。「春琴女因深受寵愛長大,難免有些驕傲的地方,不過言與舉動充滿可愛嬌美,對手下樸人都體貼有加,個性開朗豪爽,待人和善親切,兄妹和睦一家人都和她親密相處」之後春琴在九歲染上眼疾,兩眼幾乎失明。眼疾的創傷是春琴成長中的一大轉折,幾乎可畫分為前半生與後半生,自失明之後,性情巨變,一生的起伏跌宕也大致底定。「從此以後春琴只得對舞技斷念,專心勵志練習三弦琴,一心志向絲竹之道。」換句話說,春琴的心思從舞技轉向曲音是因為失明的原故,她曉得自己的天份在舞蹈,她曾說過『有人誇讚我的琴與三味線是因為對我有所不知,如果眼睛看得見的話,自己絕對不會往音曲的方向走』雖然性情孤僻冷傲,但從師父口中得到的讚美『十五歲時春琴的技藝已有大幅進步超越同儕之輩』恐怕也是事實。

與左助相遇(衝突點):

春琴從小女孩走到了少女的時間軸上,遇到了左助。左助十三歲時來到春琴家當學徒,兩人的主僕關係從此結下。對左助來說,春琴只能被仰望「他來的時候是在春琴美麗的雙瞳已經完全閉鎖之後了。」但他從未感到可惜,相反地他將那樣的不幸視為幸福「如果知道失明之前的容貌的話,或許會感到失明後的容顏不夠完美」幸而識得春琴時以如此,在左助看來,一開始就顯得是圓滿具足的了。

心中懷著對春琴的愛慕,一邊有以僕人的身分服侍小姐的生活起居,日久生情。有一天春琴突然說道「我要左助陪我去」左助的手一牽,領春琴去上課、去練琴,頻繁的互動中展露主僕之誠,進而漸漸醞釀男女之愛,以及往後春琴教導左助琴藝表現的師徒之情,交融期中。左助這位男主角,不論是主僕、師徒或是男女之間的關係,都是處於較低的位置,就連兩人長眠的墓皆是一高一低。此一較低的位置並未表示他的懦弱或無能,反倒凸顯出左助的奉獻與對愛的詮釋。在春琴強勢的作風以及孤僻的性格之下,他用春琴能接受的方式付出,他不論作任何事「只管小心注意不要犯錯」左助也因為不多話和體諒而得到了春琴的真心「即使還只是個孩子卻已暗感到欣喜」但因為春琴的性情,之後縱使感受到戀愛,也不輕易展露自己的情愫與秘密,仍與左助保持距離。之後兩人的頻繁互動與朝夕相處,逐漸的相依相存以及甘之如飴,春琴的雙親第一次提及婚姻之事,雖然春琴並未答允,但是「從此過了一年,母親察覺到春琴身體有了不容忽視的變化」此段是故事的一段高潮,春琴最終承認自己懷孕了,雖然她並未說出孩子的父親是誰,但嬰孩和左助的相似已說明了原委。春琴不願意和左助被視為夫婦,因為「像春琴這樣無法捨棄生為世家千斤矜持的小姐們,會看輕家家代代家僕來歷的左助」加上盲目的偏執,不願意被輕視,不服輸的好勝心旺盛。旁白此時替讀者問到「難道除了生理上的必須之外,就沒有別的了嗎?」情感、慾望與權力交織,或許愛情畸形,男女在其中苟活,但依然放不開手,一前一後一拐一拐地走向生命傾頹萎靡之徒。

左助失明:

由於春琴的種種行跡,埋下種種禍害。一夜,有一人闖進春琴房中用滾燙的水潑濺在春琴頭部,使至顏面受損「以臉上傷痕為恥,終日隱居室內」《春琴傳》記載「蓋負傷輕對天賦美貌幾乎無損。不願見人乃出於她的潔癖所致。」又曰:「然不知是何因緣,經過數日之後,左助亦為白內障所困,兩眼變成一片黑暗。」但左助卻感到興奮異常,狂喜地叫道,自己終於和師父一樣失明了,再也看不到春琴臉上的傷痕。「春琴聽了之後憮然良久矣」在沉默相對中,這時才第一次感受到兩人的心緊緊相擁,交流合為一體。之前雖然有過肉體接觸,但礙於師徒與主僕關係,心靈上的碰撞在此時才因為黑暗而彰顯,因困頓而拜下虔誠的叩首。左助照顧到春琴老死之後,不再娶,也不與出生就被送養的兒子相見「察這二十一年來,都孤獨活著之間,想必他心中以創造出與在世時完全不同的春琴,他所看到的容貌姿態或許已越來越鮮活了。」美會幻化,愛會凋零,情卻常存。「有些小說讀過後便逐漸淡忘,有些卻令人畢生難忘。有些人說愛情是盲目的,但若真的盲目了,又將如何感受愛情?」彷彿是春琴女一生的追尋,也是讀者對於愛情無限的追問。

 

角色規劃與立場:

春琴:

「輪廓端正的瓜子臉上,眼鼻小巧彷彿一一都是可愛的手指捏成而可能瞬間將消失般柔軟細緻」如此之美貌給與讀者對於女主角的第一印象。但性格卻不比容貌那般甜美,「春琴就這樣倔強任性,不過這也只有對左助時特別明顯」外表雖嬌柔,但性格卻強硬。春琴在教導左助曲音石尤其嚴肅嚴厲,絲毫不許怠慢。她有潔癖,有病態的虐情。小說中將這些都歸因於她的眼疾,因為失明而造就的性格,影響她的人生觀,影響她的情感以及欲望。在自卑的陰影中不服輸,燃燒怒與慾,扭曲性格。對於感情,她大致上處於被動接受的立場,即使對於左助心儀之表現與言詞,也只是輕描淡寫。又或許對於她來說已是飽滿,但也因為左助的奉獻,讓這樣一搭一唱的關係能夠存在。

左助:

在左助十三歲時第一次見到春琴時便為之傾心。「左助最初一面內心深處秘密暗藏著燃燒般的崇拜之念,一面小心翼翼體貼入微地服侍著小姐,可能還沒有所謂戀愛的自覺,就算有,也因對方是天真純潔的千金小姐又是歷代主人家的小姐,對左助來說或許被賦與隨身伺候小姐的任務,能夠每天一起走在路上已經是一種起碼的安慰了。」如此之不奢求與默默付出終獲得春琴之真心。由於初使的身分便是僕人以及徒弟,立場皆處於較低的位置,在小說安排中藉由他的奉獻及犧牲,側面刻劃春琴對於感情的態度,也讓純愛的議題重新被詮釋。

 

藝術性:

日本四面環海,地理位置上孤獨,再加上長年飽受地震災害之苦,造就了自強的名族性與脆弱敏感的神經。因為了解彩雲易散琉璃碎,對於「美」他們不敢奢求實質上的永恆。「美」是一種虛幻、縹緲,能夠擁有的方式無他,就是留存在心中,留下輕輕長長的一聲嘆息。這樣的典型日本美學亦在本書中表露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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